第1章 新同桌又笨又懒
付文昭瘫痪了，在他和沈楠亭成婚的第一个月。
沈楠亭是付文昭亲自选的同桌，后来好不容易追来的老婆。
高一的时候，瘦瘦小小的沈楠亭抱着书包，怯生生地出现在班级门口。
“这就是那个传说的留级生？喂，我说你什么情况啊？”外号八婆的学习委踹了一脚呼呼大睡的学渣同桌，压低变声期的小尖嗓。
“听说是家里穷，好像还有病，因病休学了两年。”学渣一秒清醒，言语间有些惋惜。
“你睡什么睡！那他——已经十七了？”学习委在学渣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，“我说你什么病啊？”
“老婆，你干嘛揪我？”学渣双手抱头，作出一个投降的姿势，谄媚地挤了挤眼睛，“听说，似乎是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？好像作风也有点问题……”
班级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，付文昭停下笔，抬起头来摁着太阳穴，把笔架在手指间随意地转着。
初秋的风褪尽了暑气，拂在身上有些微凉，一下驱散了盘踞在他脑海中的几何题。
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小男生倚在门框上，过于宽大的旧校服套在细瘦的身子上，松松垮垮很不合身，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。
深蓝色的秋季校服挽了上去，露出的一小节手腕白皙纤细，是青春期男生少见的秀气干净，看得付文昭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“请问——这是高一三班么？”
见半天都没人理，他把垂落在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，小声地询问着。
眼看他怀里的一大摞书本摇摇欲坠，付文昭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，把他的东西一股脑接了过来，轻轻放到自己右边的空桌子上。
“没错，我是班长，你坐我旁边吧。”
小人小声嘟哝了句“谢谢”，慢慢坐了下来，打开皱皱巴巴的书本专心致志地埋头看了起来。
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味信息素飘散到空气中，苦涩中带着隐约的香甜。付文昭望着他那越来越红的耳尖，禁不住勾起了唇角：
“喂，同学，你书拿倒了。”
他从书包的隔层里拿出常备的信息素抑制贴，不动声色地推到omega的面前，又清了清嗓子，
“对了，我叫付文昭。你呢？”
小人愣了片刻，一声不吭地把书颠倒过来，头埋得低低的，红晕一点一点爬上耳尖，小耳朵红成了熟透的樱桃。
付文昭凝视着小东西清隽的眉目，发白的薄唇，噼里啪啦按着圆珠笔等待着他的自我介绍，可小人半天都没开口，只是提笔刷刷刷写了什么，又把笔啪的一下扔在桌上，抓过抑制贴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。
付文昭奇怪地眯起眼睛，就见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飘逸潇洒的大字。
沈楠亭。
下面还有两个小字：谢了。
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柠檬味带着一丝酸涩，如同高温潮湿的夏季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，在乌糟糟的教室中格外清新。
付文昭把那支被扔在桌上的笔拿在手上转着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信息素紊乱的传言，轻轻扬起了唇角。
这小东西没头没脑的，连自己的发热期都记不得，还真是有点傻呢……
开学第一周，付文昭发现沈楠亭不仅傻，还懒。
上课的时候，小人动不动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，学委收作业的时候，也总是两手空空。
“我，我没写。”话语是理直气壮的，声音却有些细微的颤抖。
学委急了，凑过来压低尖细的嗓子，“你搞什么？接连几天不交作业，等着被老李骂死吧。”
老李是数学老师，文学素养却意外高超，就表现在那张嘴训起人来一个小时都不带重复的。
小人一言不发，嘴唇却越来越白。
付文昭叹了口气，示意学委走到教室后面的柜子旁，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第二份作业，塞到他怀里。
“这是——”
学委不敢相信地眯眼看着那陌生的字迹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付文昭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。
“我写了两份，他再不交作业怕是要被老李熊死了。”
看着学委耐人寻味的眼神，付文昭小声嘟哝了一句“想什么呢你”，无奈地耸了耸肩，快步走回座位上。
刚想拿起书早读，就发现自己摊开的语文书上放着一个塑料袋装的包子，下面用卫生纸小心地垫着。
扭头一看，沈楠亭正趴在校服外套上睡觉，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，黑发里隐约露出来的耳尖有些微红，像是冻着了那样。
付文昭笑了，把包子拿到手里闻了闻，是豆沙馅的，香喷喷热乎乎的。
“你给我的？”
沈楠亭继续装死，耳朵却越来越红。
一股暖意从付文昭心头升起，毫不客气地接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，自然地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早餐，摸了摸还是热的，一把推到沈楠亭面前。
“小懒虫，别睡了，吃了再睡。”
付文昭拿着英语书装作早读的样子，冷眼瞅着趴在桌上的小东西。
沈楠亭每天的早饭都是这么个小小的包子，没有豆浆也没有牛奶，就着空气干噎。
太矮了，也太瘦了。得多吃点。
“喂，起来吃早饭！”
他又提高了音量，可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应。
正当他暗自怀疑小东西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没听见的时候，就见沈楠亭颤抖了一下，微微偏过头来，把圆圆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。
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付文昭的目光，小东西飞快地重新闭上眼睛，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。
“好啦，别装睡了。冬天凉的快，快吃吧。”
付文昭轻轻笑了，怕他尴尬，自己起身去了办公室，走到门口回过头来，沈楠亭还是缩成一团毫无动静。
可等他再从办公室回来，那香喷喷的汉堡就不见踪影了。
他微微偏过头，只见小东西快速地舔了舔嘴角，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，又趴下睡了。
“那个，你……你的汉堡被猫叼了。”
声音极轻极轻，混杂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几不可闻，却宛如投进水面的石子般溅起层层涟漪，轻而易举就扰乱了付文昭的心。
也不想想教室里哪来的猫，还真是又懒又笨呢。
就在他暗自腹诽的时候，小人又把脸侧过来些，半闭着眼睛，轻轻开口了。
“猫说谢谢你……”
付文昭愣了片刻，勾起了唇角，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书翻到上节课折起的地方，轻哼了一声，在小东西毛蓬蓬的脑袋上揉了一把。
“知道啦，以后我每天都喂猫，小笨猫该起床啦。”
“去你的，我才不笨呢……”
付文昭看也不看推到他面前的数学书，趴在臂弯里巍然不动，声音闷闷的。
那之后，付文昭本着关爱发育不良同桌的原则，每天都换着花样给沈楠亭带早餐。
他尝试过给小东西带自己最爱吃的披萨，汉堡，可沈楠亭似乎都兴致缺缺。
小人趁老师转过身写板书的功夫，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极斯文，一个汉堡要吃上整整一上午，等到中饭又说饱了，拒绝他买来的饭，趴在桌上睡大头觉。
“喂，给你打的饭，特意买了一个鸡腿一个鸭腿。别睡了，起来吃点。”
付文昭把饭盒啪嗒一声掼在小东西面前，随意地揉了揉他额前睡得打卷的头发。
沈楠亭像一只贪睡的猫般任凭他撸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。
“你自己吃，我根本不饿。”
他的声音是极冷淡的，偏偏话音刚落，肚子就咕噜一声，惹得付文昭情不自禁哈哈大笑。
“好啦好啦，快起来，很好吃的。”
他夹起一块鸡腿肉递到沈楠亭嘴边，小人本能地往后一缩，小脸越来越红。
“吃嘛，不吃饭长不高的！你看看你，大腿细的快跟我胳膊一样粗了，这怎么行？”
付文昭边说边屈起另一只手臂比划，惹得前排的学委回过头来，尖着还没来得及变声的太监嗓啧啧起哄，又被沈楠亭一个眼刀瞪了回去。
付文昭的手臂很粗，上面青筋隆起，与小人白净细瘦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沈楠亭触电般移开眼神，往旁边缩了缩，斜眼觑了付文昭一眼，皱起小鼻子嫌恶地嗅了嗅那块香喷喷的鸡腿肉，就像是缉毒犬在分辨某件毒品。
最终，或许是为了让付文昭闭嘴，也或许是他咕咕直叫的肚子实在太不争气，那顿盒饭还是被他几下吃的一干二净。
他狼吞虎咽的中途停了几次，略偏了偏头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吞，但最终还是用大块的鸡腿来缓解了尴尬。
至于付文昭，他抱着某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，故意把自己和小人两份的饭堆在了一个饭盒里，结果愣是一粒米都没吃着。
不过，他一直笑眯眯地看沈楠亭狼吞虎咽，似乎在小东西进食的过程中获得了某种奇特的精神满足，倒也不觉得饿。
“谢了，以后不要再给我买了。”
沈楠亭把洗干净的饭盒放到付文昭的桌子上，抓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付文昭把饭盒重新装回袋子里，就听见沈楠亭藏在笔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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